摘要

2024年《政府工作报告》从“推动产业链供应链优化升级”“积极培育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深入推进数字经济创新发展”三个方面部署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抓住了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的要害，而这三个方面都与数字经济发展密切相关，充分表明数字经济在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中的基础地位、关键作用。

党的二十大提出“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的战略任务，强调加快建设制造强国、质量强国、航天强国、交通强国、网络强国、数字中国，推动制造业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发展，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数字产业集群，构建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这些部署明确了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我国产业体系建设的基本方向和战略要求。

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李强总理把“大力推进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摆在今年政府工作的首位作出部署，充分体现了党的二十大精神和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的重要性。《政府工作报告》从“推动产业链供应链优化升级”“积极培育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深入推进数字经济创新发展”三个方面部署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抓住了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的要害，而这三个方面都与数字经济发展密切相关，充分表明数字经济在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中的基础地位、关键作用。

一、深刻认识数字经济是新时代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基础底座

现代化产业体系是由现代农业、现代工业、现代服务业在内的各类现代产业构成的产业体系，是现代化经济体系的主体和基础。由于“现代化”是一个动态的历史概念，现代化的内涵随着时代发展而不断变迁，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具体形态和特征也在不断变化。自工业革命以来，人类社会生产力已经经历了从机械化到电气化再到信息化的三次迭代，现在正在进入数字化智能化的新时代，这也就是工业4.0的时代。作为新技术革命和产业变革基础的数字技术，是一种关系全局、影响深远的颠覆性技术。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当今时代，数字技术作为世界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先导力量，日益融入经济社会发展各领域全过程，深刻改变着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社会治理方式。”工业4.0是新时代现代化的基本内涵和产业基础，其核心是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数字经济的广泛普及，数字政府、数字社会、数字国家、数字文明的一体建设。在新时代新征程建设中国式现代化，必须遵循一般意义上的技术变革和产业发展规律，立足数字经济基础，大力推进产业数字化、数字产业化，建设基于数字技术的现代工业、现代农业、现代服务业，在数字经济底座上打造现代化产业体系、现代化经济体系。

《政府工作报告》提出“推动产业链供应链优化升级”的战略任务，落实这一任务首先要推动数字经济相关产业链供应链优化升级，同时也要运用数字技术提高整个产业体系能级、增强整个产业体系韧性。半导体芯片产业是当前国际竞争的焦点。面对我国数字技术和数字产业迅猛发展态势，美国为维护其全球霸权地位，不择手段地对我国相关产业和企业进行全政府、全社会、全联盟、全方位的遏制打压，人为打乱全球数字经济产业链供应链体系，就相关关键核心技术对我国“卡脖子”，妄图直接抽空我国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的数字底座。建设强大的数字经济是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提高我国产业体系安全系数、增强大国经济韧性的关键，不仅关系国家安全和民生福祉，而且直接决定我国产业体系安全、稳定、发展，没有任何退路和妥协空间。推动产业体系迈向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离不开数字技术发展应用，改造提升传统产业需要我国数字技术、数字经济持续快速健康发展。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必须把维护我国数字经济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稳定、推动我国数字经济产业链供应链优化升级放在优先地位，充分运用数字技术推动传统产业改造升级，以数字经济发展带动智能制造、智慧农业、高端服务业发展，以数字经济强链固本促进整个产业链供应链优化升级，筑牢现代化产业体系底座。

《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积极培育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而数字经济相关产业正是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的主力和基础。2023年8月，工业和信息化部联合科技部、国家能源局、国家标准委印发《新产业标准化领航工程实施方案（2023─2035年）》（以下简称《方案》）。《方案》规定，新兴产业是指应用新技术发展壮大的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具有创新活跃、技术密集、发展前景广阔等特征，关系国民经济社会发展和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全局。《方案》列出了新一代信息技术、新能源、新材料、高端装备、新能源汽车、绿色环保、民用航空、船舶与海洋工程装备等八大新兴产业，以及元宇宙、脑机接口、量子信息、人形机器人、生成式人工智能、生物制造、未来显示、未来网络、新型储能等九大未来产业，这些产业要么本身就属于数字产业范畴，要么对数字技术赋能高度依赖。面向未来，战略性新兴产业的竞争和发展都要建立在数字产业底座之上，越来越多的新理念、新业态、新模式、新机制在数字经济发展的浪潮中涌现。数字经济是决胜新兴产业、未来产业的关键，是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的新质力量。

二、全面把握夯实数字经济基础底座的八大任务

《政府工作报告》围绕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对“深入推进数字产业创新发展”作出部署，明确了八大任务。

一是制定支持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政策，积极推进数字产业化、产业数字化，促进数字技术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2023年我国数字经济规模约56.1万亿元，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超过44%，比上年提升2.5个百分点。2022年，美国、英国、德国数字经济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均超过65%，与之相比，我国数字经济及其同传统产业融合还有很大发展空间，支持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需要更强有力的政策支持。

二是深化大数据、人工智能等研发应用，开展“人工智能+”行动，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数字产业集群。当前，人工智能技术发展日新月异，实现各种产业应用的条件日益成熟，我国作为超大规模国家，具备大数据开发、人工智能应用得天独厚的有利条件，在这些方面已经涌现出大量亮点、探索出成功经验，特别是人工智能产业化应用上我国在不少领域走在前列，完全有条件有能力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数字产业集群。

三是实施制造业数字化转型行动，加快工业互联网规模化应用，推进服务业数字化，建设智慧城市、数字乡村。以数字技术改造传统产业是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基础工作。我国作为世界制造业大国，虽然在世界经济论坛公布的153家“灯塔工厂”中占比约40%，但在产业数字化、推动数字化智能化均衡发展上还有很大潜力。对那些仍然占据很大比重的中低端制造业企业来说，绝不能作为低端产业“一刀切”淘汰，而要通过数字化智能化转型推动传统产业升级换代，确保我国产业体系完备性。还要通过数智赋能促进城乡、区域均衡发展，而不是造成新的数字鸿沟。

四是深入开展中小企业数字化赋能专项行动。这一专项行动是2020年工业和信息化部推出的，包括13项重点任务和4项保障措施，目的是以新一代信息技术与应用为支撑，集聚一批面向中小企业的数字化服务商，培育推广一批符合中小企业需求的数字化平台、系统解决方案、产品和服务，助推中小企业通过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赋能提升应对危机能力、夯实可持续发展基础，已经取得良好效果，有必要深入开展。

五是支持平台企业在促进创新、增加就业、国际竞争中大显身手。平台经济是新质生产力的重要代表、数字中国建设的重要力量，不仅在满足人民消费需求、吸纳就业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而且在赋能制造业提质增效、赋能乡村振兴和农业现代化、赋能服务业数字化转型、帮助中小企业提升竞争力、推动更多中国商品和服务走向世界等方面功不可没，更是孕育独角兽企业的重要基础。让平台企业依法依规放手发展，万马奔腾、百舸争流，对激活要素、稳定预期、增创优势、赢得未来十分重要。

六是健全数据基础制度，大力推动数据开发开放和流通使用。发展数字经济必须激活数据要素市场，完善数据治理。数据基础制度建设事关国家发展和安全大局，是国际战略博弈的焦点。2022年1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构建数据基础制度更好发挥数据要素作用的意见》（被称为“数据二十条”），提出数据资源持有权、加工使用权、产品经营权“三权分置”原则，为我国建立健全数据基础制度指明了方向，激发了各地竞相探索。2023年7月，北京市发布《关于更好发挥数据要素作用进一步加快发展数字经济的实施意见》，提出包括探索个人数据收益分配、将国有企业数据资产的开发利用纳入国有资产保值增值激励机制、数据资产作价出资入股企业等诸多全国首创的创新举措。广西、甘肃、上海及深圳、杭州等地也都展开了相关政策、制度和实践探索。

七是适度超前建设数字基础设施，加快形成全国一体化算力体系，培育算力产业生态。算力是数字经济时代新质生产力的基础，算力网是支撑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基础设施，算力竞争是国力竞争的关键要素，算力建设是关系国本的大事。美国对我国数字经济“卡脖子”首先从算力开始，从决定算力的芯片着手，妄图在算力上把我国远远甩在后面。因此，我国算力建设必须从更高的国家意志层面，加强全国统筹、集中优势力量、适当超前布局，统筹提升“东数西算”整体效能，培育标准统一、自主可控的算力生态，构建高速弹性、联网调度、普惠易用、绿色安全的全国一体化算力体系，筑牢中国式现代化的算力基座。

八是以广泛深刻的数字变革，赋能经济发展、丰富人民生活、提升社会治理现代化水平。数字技术不仅是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底座，而且是数字社会、数字文明的根基；数字经济发展不仅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一场深刻革命，而且必将带来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广泛变革；数字化智能化不仅推动国家治理现代化，而且推动人的现代化。

三、着力破解以数字经济为底座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面临的四大难题

当今世界动荡变革日益加剧，地缘战略博弈日趋激烈，单边主义、保护主义甚嚣尘上，“新冷战”“核大战”风险陡然上升。我国发展进入战略机遇和风险挑战并存、不确定难预料因素增多的时期。我们要在变局中求生存、乱世中谋发展，必须统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既坚定信心，又居安思危，抓住机遇，发挥优势，真抓实干，扬长补短，尽快解决制约我国数字经济发展和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的各种难题，坚定不移把自己的事情办好。

第一，突破算力瓶颈。当前，数字经济发展的焦点已经集中在人工智能上，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对所有行业和产业的影响都将是革命性的。人工智能制高点的竞争目前还主要集中在算力、模型的竞争，将来必然延伸到数据、场景、应用的竞争，但算力竞争是基础中的基础。美国和我国处在人工智能发展第一方阵，美国已经把人工智能作为决定其霸权地位的国家安全问题置于重要战略地位，把我国作为威胁其全球霸权的首要战略竞争对手不择手段进行遏制打压，从制造设备、高端芯片到工具软件、相关材料等对我国人工智能产业发展进行全面封锁。由于美元利率目前处在5.25%~5.5%的历史高位，华尔街资本市场异常活跃，美国人工智能发展投资极其充裕，正在同我国在算力和大模型上拉开差距。面对美国及其盟友“脱钩”断供的局面，我们必须充分发挥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制度优势，坚定不移走创新驱动发展、科技自立自强之路，全力攻克“卡脖子”难题，努力通过开辟新赛道实现“变道超车”，创造我国独立自主的大模型，确保我国算力、模型发展不落伍。同时，平衡好算力和应用问题，把我国超大规模国家数据优势充分发挥出来，积极拓展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应用场景，用广泛应用牵动算力扩张和模型精进，尽可能避免出现算力闲置、算力和应用脱节的局面。

第二，创新数字治理。数字治理是数字技术、数字经济大发展提出的新课题。当前全球数字经济制高点竞争集中体现为数字技术创新和数字治理规则的竞争。我国在这两个方面都处于既在加速追赶又面临着美国等西方国家制约的复杂局面。加快健全我国数字治理基础制度，既关系我国数字经济持续健康快速发展，又关系全球数字治理规则话语权之争。成功的数字治理必须体现如下原则：一是注重创新。就是要建设创新友好型的数字治理基础制度，有效平衡活力和秩序的关系，在实施好数字治理时不是干扰而是促进数字经济更好更快发展，既不因面对新的经济现象和治理规则竞争无所作为、丧失战略主动，更不以规范、治理之名挫伤甚至扼杀新质生产力蓬勃生机。二是注重协调。加强产业布局统筹协调，根据我国人工智能领域资源有限的实际，推动形成相关企业和力量合理布局、分工协作、各有侧重、整体推进的格局，尽可能避免出现小而全、小而散，握不紧拳头、形不成合力，热点挤破头、大量空白点的被动局面。加强数字技术应用统筹协调，充分体现中国式现代化自身特色，通过发展数字经济、数字社会、数字文明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社会全面进步、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三是注重生态。数字经济健康有序发展需要相应政治生态、社会生态，而不是单一的几条优惠政策能够解决。要创造数字产业集群，首先要加强政策配套、制度配套，着力打造数字经济政策集群、制度集群，把促进民营经济健康有序发展、推动中小微企业发展壮大、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等政策导向，落实到推动数字产业化、产业数字化、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完善数字治理等政策体系、制度体系之中。

第三，畅通融资通道。构建新发展格局、实现高质量发展，很重要的一个问题是尽快打通融资堵点，为广大民营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创造一流创业生态。数字经济是创新经济，对我国而言，既有数字技术赋能中小企业发展、催动中小企业运用数字技术做大做强的问题，更有营造数字技术创新创业生态，让一批又一批中小企业在数字大潮中搏风激浪、成为世界级独角兽企业的问题。美国已经切断我国人工智能产业对美融资路径，在国际上营造对我不利局面。现在我国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头部企业主要是大型民营企业，我们要加快畅通内部融资机制，在支持这些大型民营企业发展人工智能技术的同时，改革完善国有企业考核标准体系，推动大型国有企业提高数字技术和应用研发投入，特别要让中小创新企业能够顺畅低成本融资发展，推动类似任正非、马化腾、李彦宏、张一鸣这样的企业家代代涌现。必须把从根本上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提上重要议事日程，建立大批中小企业孵化器、加速器，畅通创业创新创造通道，使我国确实成为全球有吸引力的创业热土。去年党的二十届二中全会部署的机构改革，主要集中于金融体制改革和科技体制改革，抓住了问题症结，希望能够尽快看到成效。

第四，建设人才高地。人才是一切产业发展的关键要素。我国同美国数字经济发展的差距核心在人才。据统计，目前我国数字产业人才供应不到需求量的三分之一，随着数字经济蓬勃发展，这一缺口还在扩大。如何加快培养出大批自己的数字技术和管理人才，如何使我国成为全球数字技术和管理人才荟萃之地，已经成为我国在全球数字经济战略博弈中能否制胜的关键。我们在政策制定、制度设计、资源配置中必须把人才问题放在极其重要的位置，努力创造让各种人才放手成长和发展的政策生态、制度保障、社会氛围。

（作者系中国发展战略学研究会副理事长兼数字经济专委会执行主任，文章原标题为：以数字经济为底座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

(本文刊登于《企业改革与发展》杂志2024年第4期）